李堃喝茶喝到兴起，脑子突然像被什么击中，整个人静止了五六秒。

孙立行说，李堃，你怎么了？李堃摇摇头，没说话，呆呆看着桌子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美味红茶……

过年前半个月，孙立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，说，李堃，过年假期一起聚聚？李堃说，行，没问题，你定时间好了。李堃正在上班，一堆要批阅的文件，几分钟后还有一个会要开。

孙立行和李堃是儿时同村的玩伴，后来到城市工作，起码也有三四年没见了。

大年初六，李堃上了孙立行家。

孙立行将李堃让进屋，说，坐。孙立行在乡下的这个房子，看得出来是动了心思的，屋外的院子以及屋内的摆设都不一般。李堃说，没少花钱吧！孙立行低调地笑笑说，还好。

李堃进到里屋，本想聊几句就走了，孙立行介绍沙发上坐着的两个陌生男人，说，这两位是我城里的好朋友，来看看咱们的新农村。又说，一起喝杯茶吧。

说着，孙立行摆起茶道，与李堃他们相对而坐。一套精致古朴的茶具也已摆好，一盒金骏眉，一壶煮起的水。

聊天，从何说起呢？孙立行开了个头，说，大学毕业，我刚找工作那会，像只没头苍蝇，记不清碰了多少次壁。那时我还老迷路，城市里分不清东南西北，不知道哪一条是我接下去该走的路……

说话间，水烧开了。孙立行很娴熟地操作，又将泡好的金骏眉茶水倒入一枚枚晶莹剔透的杯子中。茶水入口，那股浓浓的味儿，沁人心脾。李堃默默念了声，好茶。

孙立行继续说，所幸，在我迷茫时，遇到了两位愿意帮助我的朋友。知晓了我所学的专业，把我留在了他们的建筑公司。又劝我不要沉湎于一时的安稳，要有奋斗的信念。直至后来，我考进了建设局……

说这话时，孙立行望向两个陌生男人。其中一个男人赶紧说，立行啊，别这么说，都是自己人。另一个也搭腔，大家互相帮助嘛。

聊了打拼的艰辛，孙立行又回忆起他和李堃的小时候，开玩笑说，李堃，别忘了，我还救过你的命呢！李堃也笑了。

孙立行说的是他们六七岁那年，到小河边玩，李堃玩得兴起，脚下一滑，不慎掉到了河里。虽然是春天，河水依旧冰凉，孙立行立即冲到路上呼喊，然后撒开腿往家里跑，三五百米的路，跑得像阵风似的。大人们把李堃从河里救上来后，孙立行才感觉到了疼痛，左脚踝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，鲜血不停往外冒……

孙立行笑着说，李堃，如果有一天我有难，你也会想办法救我吧！

见李堃使劲点头，孙立行继续说，他们俩也算是救过我的命，现在在城里做点小项目。以后，大家就都是过命的朋友了。

不管说者有心还是无心，这句话却像一支冷箭射中了李堃。再看两个陌生男人，满脸笑意，好像在之前的招投标会场见过……

李堃是在走出孙立行家老远后拨通单位办公室主任电话的。

小唐，是我。

李局，您好，有什么事吗？

年后局里的招投标项目你是负责人，一定要认真把好关，不允许有任何徇私舞弊，局里派驻纪检监察组的同志也会做好全程监督。

好的，您放心吧。

然后，李堃又打了个电话给孙立行，说，立行啊，不好意思，我有事先走了，谢谢你，谢谢你的招待……

电话那头，孙立行有些不知所措。

李堃轻轻地挂了电话，表情坦然。心想，立行啊，我这是在救你，你一定能理解吧。

（海山 作者单位：湖南省常德市武陵区纪委监委）